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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名】月如无恨月长圆(上)

皇剑孤臣×名剑绝世

皇名生贺产粮活动

绝世性转,哑女

来世还你

感谢北辰老师供梗


屠苏孤辰出生在春末的一个夜里,四月十六,刚过十五。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他看到圆月高高挂在天上,明亮柔软,既远且近,仿佛抬手就可以摸到那玉质一般细腻的肌理。

后来他曾与阿娘说起那晚的月亮,他确信自己记得自己刚出生时的情景。他指着房间的某处说这里放了一盆水,又指向窗户——那晚没有关窗,晚风一点也不冷,相反屠苏孤辰觉得十分温暖,往上看有天上的月亮,低下头则会看到水里的月亮。阿娘自然是不信的,那晚的事她自己都记不清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又记得什么,只当小孩子又在瞎想,屠苏孤辰和她争辩了几句之后就被催促着赶去睡觉,这段争论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这件事反而在他心里留下了更为深刻的印象,那晚的月亮从此随着屠苏孤辰年龄的增长越发完美,如梦似幻,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屠苏不是常见的姓,它来自一个显赫一时的大家族,其中的某一支因为战乱而远走他乡,在这里安居已不知是几代之后,旧物也大多流离四散,到如今就剩下两块卖不了钱的牌位和几本破旧书册,除了这个略显特殊的姓氏怎么看都是一户普通人家,房子比左右邻居规整一些也是因为他祖父那一代终于做生意挣到了点钱,从那以后日子才逐渐好过起来,到他爹娶阿娘的时候拿出彩礼都还有些吃力,不过我们阿辰就不必担心这些了——阿娘这样说,毕竟他们如今小有家资,阿辰长得好又聪明,从小就沉稳可靠,以后一定不会差。阿辰,阿娘不喜欢喊他大名,只喊阿辰,“孤”字不好听不好念,寓意也不好,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但因为是屠苏孤辰曾祖取的名字,她妇道人家说不上话,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反对,而自从屠苏孤辰曾祖死后,他爹也渐渐跟着改成了“阿辰”,又几年祖父母也病故,便没有人喊他“孤辰”了。直到他去学堂,老先生一手拈胡子一手拈名册,拖长了声音字正腔圆地念,屠——苏——孤——辰——,屠苏孤辰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他那时候才七岁,脑子糊涂得很,以为是在叫别人。

学堂离他家不远,他每天吃过早饭自己走去上学,出门走过两条街会有一段没铺石板的土路,路旁没有没有了成片扎堆的房子,荒草和芦苇之后便现出后面宽阔的河面,平缓地向东流去,流进那个拥挤的小镇。上游水清,下游水浊,所以常有女人来这里洗衣汲水,但大部分女人都不会走得更远,一般聚在靠近镇子的小码头上,只有一个女人会跑到连路都没有的河滩上。

那女人是个哑巴。屠苏孤辰经常会听到有关那个女人的事情,她靠采药为生,除了药材商人几乎不与任何人来往,但只要她出现,便少有人会忽略她——穷乡僻壤毕竟少有这么漂亮的女子,还是个哑巴,头发又是那样显眼的雪白。他曾经听来来家里帮工的阿嬷和阿娘说闲话,说镇子西头那个哑巴刚搬过来那两年曾有次来找自己的木匠儿子做几个家具,哑巴画了样式图纸,但还有些比划不清的要求只能写字,可她儿子目不识丁,最后是布庄的账房碰巧经过,来念给了她儿子听,哑巴要给账房钱财以作感谢,账房面上推拒,暗地却起了心思,往哑巴门前跑了好一阵,送猪肉哑巴就用树枝在地上写要拜佛吃素,送米面哑巴就在地上写不缺,后来连门也不给他开了。她们说的时候屠苏孤辰就坐在旁边支着耳朵听,见他听得认真阿嬷便逗他,问阿辰听懂了吗,屠苏孤辰说听懂了,哑巴不喜欢那个账房,她们便笑起来,阿娘捂着嘴,问你才几岁,哪里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屠苏孤辰自觉受到轻视,有些不高兴,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没有人知道哑巴的名字,但屠苏孤辰觉得哑巴一定有一个名字,这样才符合常理,可没有人知道,于是大家就只能叫她哑巴。他们只在背后喊,当面的时候大多数人是不敢的——哑巴是女子,看人的时候却总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屠苏孤辰识字后从话本里看到一句话叫“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用来形容她正好。以气质所见,她的来历绝非寻常,穿着也和普通女人不太一样,脖子上总是缠着浅蓝色的丝巾,从来没听说有人见过她笑,这里的乡野村夫村妇见到她都会下意识变得小心翼翼,在她走近时一再迟疑,在她停在自己面前时小声问姑娘有什么事。

但也有一些十分混沌的家伙,比如那些咋咋呼呼的小孩,他们脑子里塞满稻草,眼睛也不辨美丑,比起人更像心智未开的畜生。屠苏孤辰曾在上学路上远远看到有一群顽童冲哑巴的背影喊白毛鬼,一声又一声,她一开始没有理他们,头也不回,他们便得寸进尺,有人从脚下抓起一把土朝哑巴扔过去,一边更大声地喊白毛鬼。

屠苏孤辰怒火中烧,朝河滩那边跑去,冲过去的时候眼看着一块泥打在哑巴身上,哑巴忍无可忍,扔下手里的衣服,拎着木槌站起来转过身面对那群小畜生,冰冷的眼神一下子震慑住了所有人——其中也包括还没站稳的屠苏孤辰,他感觉哑巴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在自己身上多停了一瞬。小混蛋们瑟瑟发抖,在她弯腰捡鹅卵石准备以牙还牙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拔腿逃向河岸上的大路,等她再抬起头便只剩屠苏孤辰一人了,屠苏孤辰意识到的时候退了一步,但最后还是站住了,仰着头迎向她的脸。

那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看哑巴的脸,不同于刚刚锋利的寒意,此时对方秀美的面庞上却是一种含混着漠然和怨恨的神情,屠苏孤辰以为对方误解了,自辩道:“我不是和他们一起的!”他见哑巴没有反应,又补充说:“我刚刚才跑过来,是想帮你,我没有喊过白毛鬼的。”

然而即使如此哑巴的脸色也没有一丝和缓的迹象,她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撇过头,回身继续洗她的衣服,再次抡木槌一下一下敲在泡湿的布料上。

他那天在河滩上站了很久,但直到哑巴洗完衣服离开也没再看他一眼。屠苏孤辰前番英雄救美的勇气在美人瞪他的第一眼就折了八成,剩下两成在她转身的时候也随着河岸清风四散无踪,像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直到哑巴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才失魂落魄地朝学堂走去。


这年他十岁,已经认了很多字,读过不少书。四月十六的时候爹娘里办了流水席给他庆生,镇子上来了不少人,桌子排过半条街,屠苏孤辰穿了新做的衣服,按照阿娘的吩咐站在大门口迎接客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提着礼物来对他说一些恭维话,屠苏孤辰就叔叔伯伯姑姑婶婶地乱叫,半天下来头昏脑胀,腰疼腿疼,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又从右脚换到左脚。家里所有人都忙个不停,没人顾得上他,他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边休息。这个时候客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不再有人来和他没话找话了,他也懒得去给那群向来和自己不对付的小孩子扫兴,撑着脑袋看墙缝里长出来的野草,直到阿爹过来喊他,把他拉到宾客中间,让他背诗,他对着前面黑压压的人头,清了清嗓子,想不出该背什么,阿爹就凑在他耳边说背个喜庆点的,你今天是小寿星,但屠苏孤辰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喜庆的诗文,最后阿爹说那就背那个黄河之水天上来,酒席上就该念这种诗,屠苏孤辰想这不是喜庆的诗,但是阿爹喜欢,或许这种日子念什么都是喜庆的,像这样的名篇尤其讨人喜欢,于是他又清清嗓子,开始背: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朝如青丝暮成雪,他想起哑巴的白发,如云如雪的白发,屠苏孤辰一边背诗,一边心不在焉地想哑巴是天生的白发吗?她是否也曾有过一头如墨如缎的黑发?

这场生日宴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当时阿娘让他帮忙送请柬,不是所有客人都会收到请柬,但阿娘觉得对待屠苏孤辰的同学和书孰里的先生们要慎重一些。屠苏孤辰的字非常工整,经常被人夸赞,于是写请柬的任务也落在了他头上,他写了一个晚上,除了自己的老师和同学,还有阿爹给的生意上往来的朋友的名单,到最后顺手拿过下一张纸,提笔才想到已经无人可写,但是真的没有吗?他脑中浮现出哑巴萧索的、冷冰冰的背影,又蘸了次墨,要落笔时却发现不知道写什么。

他至今不知道哑巴的名字。

第二天下学后他鼓起勇气去敲哑巴家的门,没有人应,于是他跑到镇子西边的牌楼下等,等到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哑巴果然出现了,仍是一身浅蓝色的衣裙,背着一个竹篓,抬着下巴目不斜视地从屠苏孤辰旁边走过,仿佛没有看见他。屠苏孤辰追了两步拦住她,对她说:“四月十六是我的生日。”

哑巴稍微低下头,目光毫无温度地落在他脸上。

“我想写个请柬给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屠苏孤辰又说。

哑巴收回目光,重新抬起头,绕过屠苏孤辰继续往前走。屠苏孤辰转身摸到她的衣角,但最终没有敢用力,于是衣角便随着她的远离滑落,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迈开腿,远远地缀在后面,看着哑巴走近准备打烊的药店,解下竹篓,药店掌柜忙不迭点了灯,从柜台下面拿出一杆秤。他又等了很久,天完全黑下来以后掌柜还没算清楚该给哑巴多少钱,周围是女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喊小孩或者男人回家吃饭,阿娘的声音也在里面。阿娘找到他,拉住他的手问在外面玩什么呢,请柬都送出去了吗,屠苏孤辰说送完了。

哑巴自然是没有在他生日宴上出现的。屠苏孤辰完全没有身为寿星的实感,他本身也不喜欢这么喧闹的氛围,与师长们说了些话就想离开,阿娘没有为难他,让他去厨房,柜子里藏了留给他的点心。屠苏孤辰吃过之后又没事做了,他原本想去后院,但后院现在被几个不认识的小孩占了,尖利的笑声让他皱起眉,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他在午后安静的街道上走了一会,不知不觉来到哑巴家门口,院门从外面上了锁。哑巴家的位置在镇上本就偏僻,这个时候镇子上的人大多在他家吃席,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屠苏孤辰便凑上去,一只眼睛贴上狭窄的门缝。

院子里面很干净,铺地的石砖间都没几根杂草,院子中间支着几个晒东西的竹匾,里面装的或许是药草,墙根下放着一排水缸,其中一个水缸里冒出一支粉色的睡莲。

那晚屠苏孤辰梦见自己站在月色下的河滩上,粼粼水光中站着一个白发蓝衣的女人,半身浸在水中,温柔地看着他,两鬓碎发间的耳环晃晃悠悠闪着银光。

“孤辰。”那个女人轻声喊他,而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对方又喊了第二遍:“孤辰。”

“孤辰。”第三遍。

他朝女人的方向跳了下去。

屠苏孤辰从急速坠落的窒息中清醒过来,大口喘着气,房间里仍是昏昏一片,时间离天亮还早。他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突然开始穿衣服,然后偷偷从后门离家,跑去了梦里那片河滩上,河滩上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轮白玉般的满月。

他其实不讨厌别人喊他孤辰。

大概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屠苏孤辰对时间的感知越来越鲜明。他发现自己的个子已经高过了阿娘房间里五斗橱一个头,新做的衣服鞋子总是很快就不合身,常常来他后院里晒太阳的老猫突然不再来了,梅雨季里自己家厨房不知怎么破了一块瓦——当然阿爹很快就找人来补上。印象更深刻的是另一件由别人转述的事:镇子外女人常去洗衣服的码头有天突然塌了一角,当时有个年轻女孩落水,周围的姑姑婆婆一片惊惶,眼看着那姑娘离河岸越来越远,却见哑巴从西边游过来,抓住那姑娘的手把她拖上了岸。后来姑娘家里人给哑巴送过好几次礼,哑巴收了两次就不再收了。又有一次,屠苏孤辰又听到阿娘和别人聊天聊到哑巴,说哑巴的女儿倒是长得很标志云云,他吓得扔掉了手里的橘子,一下子从小板凳上站起来,转头问阿娘哑巴已经生孩子了?其他女人都莫名奇妙地看着他,阿娘不愧是他亲娘,马上意识到屠苏孤辰在震惊什么,笑道,世上又不止那一个哑巴,我们刚刚说的是蔡家庄的哑巴,屠苏孤辰松了口气,阿娘想了想又说,至于我们镇上的哑巴,看起来应当还是个姑娘家。

世上不止这一个哑巴。后来屠苏孤辰才知道大多数哑巴身上通常不止不会说话一个毛病。大多数被称之为哑巴的人可以发声,也习惯用声音表达自己的意思,只是不成字,不成句,究其缘由大概是他们或者从小听不见声音,或者心智有异,才学不会说话;但她不一样,她耳聪目明,且几乎从不张嘴,阿娘说这样的哑巴大多是因为经历重大变故后心灰意冷,意欲自绝于人群,因而不再张口说话。

而于屠苏家来说,最大的事是时隔十年,阿娘又怀孕了。所有人都很高兴,屠苏孤辰也应该很高兴,但他其实不是很喜欢小孩,他见过的大部分小孩都吵闹又粗鲁,极具破坏性,总是对美好的事物怀着没有理由的恶意。可这些都不适合对满心期待的阿娘说出来,阿娘问他想要弟弟还是妹妹,阿娘说这个孩子和你在阿娘肚子里时一样乖,要不要来摸摸他?屠苏孤辰只好在阿娘期待的目光里伸出手,贴上她的肚子,不由他拒绝,一些温暖柔软的感情便从那里传递到他的掌心。

这样平和的幸福一直持续到次年春天,阿娘在做饭的时候突然破水,家里人急急忙忙去找稳婆。还是倒春寒的日子,屠苏孤辰手足无措地站在院子里等待,屋子里传来阿娘痛苦的哭喊,院子外面是杜鹃凄切的提名,不好的预感压在了他的胸口。他在院子里站到天黑,看着如钩的残月升上天空,不少人来来去去,终于有个阿婆注意到了他,把他拉到厨房给他拿了两块饼。屠苏孤辰咬了一口,问阿娘怎么样了,对方叹了口气说你娘这次胎位不正,明天还生不下来,可能就要一尸两命了,屠苏孤辰的眼泪落在饼上,一边哭一边问,那该怎么办呢,阿婆拿袖子给他擦眼泪,然后说,看天,看命。

屠苏孤辰不敢信天,但仍然抱有一丝希望。他囫囵把那块饼咽下去,擦了擦眼睛就朝门外跑,甩掉追在后面的阿婆,来到了哑巴家门口已经接不上气了。他用力拍向紧闭的木门,“开门!开门!”屠苏孤辰大喊。

没多久哑巴就从里面拉开门,冷厉的神情在看清屠苏孤辰满脸泪痕后变成了震惊。

“他们说我阿娘胎位不正,会难产而死,你能救救阿娘吗?”屠苏孤辰说。

哑巴愣在那里没有动作,屠苏孤辰便上前去拉她的手,才碰到指尖便被对方甩开。

第二次,她脸上又现出那种极度克制的怨恨,屠苏孤辰不禁退了一步,两人在她家门前对峙了一会。屠苏孤辰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时哑巴突然回身冲进屋子,屠苏孤辰以为她要见死不救,跑进去扯她的衣服,一边放声大哭,哑巴嫌他绊手绊脚,不耐烦地推开他,在屋子里就着微弱的灯光左翻右找,拿出了一只有些年头的木头箱子,打开清点了里面的针刀器具,又摸出几个瓶罐和一卷纱布装进去,挎着箱子就出门了。屠苏孤辰吸吸鼻子止住哭声,也跟了上去。

哑巴走得很快,步子又大,带起一阵风,屠苏孤辰不得不一路小跑。他们冲进阿娘的房间时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两个稳婆慑于哑巴的气势自觉退开,让出位置,连阿娘都不敢大喘气。哑巴把药箱放在床边,咔哒一声拨开卡口,打开后取出几根牛毛细的银针在火上烧了一轮,左手按在阿娘的胸口上停了数息后又松开为她顺气,右手则以极快的速度施针,一套动作下来阿娘的脸色确实好了不少,其他围在床边的人也都松了口气。这个时候哑巴突然转过身,冷酷的眼刀扫向屠苏孤辰,手指向门外,立刻有女人反应过来哑巴的意思,把屠苏孤辰抱了出去。

他的小妹最终平安出生,阿娘也活了下来。那晚屠苏孤辰被抱回了自己房间,精神放松下来就开始犯困,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等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想起昨晚的场面,光着脚就跳下床往阿娘的房间跑。他几乎是撞开房门冲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阿娘——哑巴正坐在床边闭目养神,不带寒意的脸色比之平时堪称柔和,挺直的腰脊让屠苏孤辰想起睡莲的花茎。他发出了不小的动静,意料之中的,哑巴缓缓睁开眼,在转头看他的一瞬间流畅地换了冷脸,但屠苏孤辰却直直对上她的眼睛——他再也不怕了,经过了昨夜,从今往后他一丝一毫的犹豫都不会再有了!

这时帮工的阿嬷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追进来,关上房门,回头对屠苏孤辰念叨你阿娘刚生了妹妹吹不得风,一抬头看到哑巴看着自己这边,自觉噤声,过了一会小声说阿辰也是担心他阿娘,姑娘让他看一看自己的阿娘和妹妹吧。

哑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去桌边收拾自己的药箱,屠苏孤辰才得以来到阿娘床前。阿娘和妹妹都还睡着,呼吸平稳,阿娘脸色有些苍白,妹妹则红得发皱,屠苏孤辰伸出手指戳了戳妹妹的脸,小东西便皱起了鼻子,阿嬷说阿辰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这时他们身后传来咔哒一声,是哑巴合上了自己的药箱,屠苏孤辰下意识回头,见哑巴挎起药箱准备离开,阿嬷忙说姑娘留下来吃过午饭再走吧,哑巴摇了下头,转身就走。

屠苏孤辰急忙跟上去,在院中拦住了她。直到这个时候屠苏孤辰才发现哑巴的裙子和衣袖上都粘了不少血迹,在阳光下尤为显眼,惨烈得令人心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昨晚阿娘生产时留下的。他又仰起头,看到哑巴的喉咙上有一个桃核大小的瘢痕。

哑巴常日里都会缠一根丝巾在脖子上,昨晚出门匆忙,或许是忘了。

原来阿娘猜错了。他愣了好一会,哑巴不耐地绕过傻站着的屠苏孤辰,他便在哑巴身后大声说:“多谢你,救了我阿娘和小妹!”

哑巴没有理他,径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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